可卡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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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ro-愉快犯与绞杀榕

明滅:

首發盛夏瓜年金木吧文賽




カネ月




愉快犯与绞杀榕






在搭电车的途中,东京下起了暴雨,一种类似瘀青的灰打翻在原先温柔的天青色上,令人憎恶。
本来想去瞧瞧那个人的故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因为这场雨的关系,我已兴致全无,渐渐萌生了折返的念头。
如今那栋奢华的洋房是否安在,我心中也没有底。我有意识去回避有关他们家族的消息,应该说,任何关於喰种的新闻我都选择视而不见。
人去楼空罢了,待会我能感受到的,不过是某个人成长过程中不断重复的过景,道路的折转、七月固定的恼人的雨、还有生人踏入异域时的桎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月山先生要是知道我去过那,不知会有何反应。


我一度以为,被爱是件很困扰的事。
有阵子我是挺防备月山先生这个人的,因为他想要吃掉我的意图昭然若揭。
就算真正实行起来绝非容易之事,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多少都会有些焦虑,就像植物感受著蝴蝶伫足产卵的重量,预感并倒数将被啃食的日子。
我警告过他,如果轻举妄动就杀了你。当时在我眼中,月山先生虽然极为狡猾,但还不算阴险,他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比起安定区的夥伴,和一名有合作价值又不至於让我难以割舍的人去冒险是比较适当的选择,因此在那之后,我们便一起行动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为我设计的那件使赫子更方便收放的衣服经常被我穿得浑身是血,破烂不堪,回到家后总是巴不得将它从身上剥下。
那些日子我很有作为喰种的自觉,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甚至想找月山先生再次确认,当时他眼中的我究竟是个怎麼样的人。
再也没有谁会像月山先生那样赞美我了。
当他真正远走之后,我竟怀念起了他的花言巧语,我原本并不在乎这些的。

月山先生第一次向我告白,是在我刚共喰完、恶心想吐的时候。
彼时我只当作是他平日花俏而泛滥的赞美,月山先生形容自己彷佛听见了一朵玫瑰绽放的声音,而我正头痛欲裂,并不晓得有什麼声音能与之媲美,我这麼回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非常抱歉。
月山先生是个细腻的人,这样的人一方面喜欢观察别人的反应,但另一方面又容易为之所伤。那些我已回溯不得的细枝末节他一直惦记著,我因此感到愧疚,他所记得的还包括一些我恶意的冷语及对待,我以为月山先生都一笑置之了,然而他全铭记於心。

月山先生留下来的信件,与他个人网站里的文章,我迳自从中取出一些往事放入正在创作的小说里,例如月山先生第一次去上井找我时的谈资,或者他偶尔近乎歇斯底里的简讯内容,我这麼做的同时质疑对此不痛不痒的自己,到底是真的不在乎月山先生这个人了,还是想藉由书写来排遣心中的沮洳,因为我明白,再私密的记忆一旦选择了公诸於人,很快也就会变得无伤大雅。
那些事或许比我想像中,更加难以忘怀也说不定吧。


「金木君其实是渴望被爱的喔。」
铤而走险的日子终於结束后,有天他这麼告诉我。
「为什麼你会有这种想法?」
连我自己都不爱自己了。
当时我非常牴触,心想那只不过是月山先生自己的情感无处安放,才硬要将我说成是可以接纳他的容器。

有一晚他捧了一束昂贵的花来到我新的住处。
那时候,月山先生不再使用那些斑斓的喻句。
「金木君,我喜欢你。」
哪怕他为人再怎麼浮夸,这也是认真的。
我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束花,我明确地告诉月山先生我不喜欢他,而我也真切地认为,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月山先生彷佛早就料到我会这麼说,他旁若无人,走去厨房拿了調味料用剩的玻璃瓶,装上清水,抽了几朵花插在里头。
他将那不伦不类的花瓶放在客厅,室内开始出现了不属於生活的气味。
那是我唯一作出的让步,我让他将他的花留在我的客厅。月山先生从茶几上拿起我读到一半的《津轻》,饶有兴致地翻了一会,我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但我没告诉他。

我一直感受得到月山先生的爱意,那些心思就像你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一株木兰的芬芳、在你与它相近之时。
我也因而痛苦,那不是我要的。
已经不晓得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可我明白月山先生并不是我渴望的人。当时这样的排斥一直横在胸口,一层敏感又乖张的膜,但仍没想过要与他拉开距离。
在我第一次拒绝他之后,月山先生依旧乐此不疲地向我倾诉,造访、送礼、简讯、甚至写在他个人网站中,并与留言的网友热烈讨论他的情感。
有时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自我感动,又不想过度伤害他,於是选择了置若罔闻——和月山先生之间的追逐变得无尽而无望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样的优柔寡断吧。


月山先生就像在观察实验对象那样详细纪录下了每次他告白后的我的反应,并乐於向我分享。
「金木君,我想知道一件事,」他将手撑在墙缘上,「难道你已经不讨厌我了吗?」
「……和一个人相处久了之后,什麼感觉都会变淡的。」
「是吗?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月山先生对我微笑,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十分诚恳,一贯自信。
而我心底漫过漆黑又污秽的脏水,在一念之间,我又有了恶毒的想法。

难道你不累吗?
没有用的,你知道吗?你爱上的我是一处无法承受他人之爱的废墟啊,再丰沛的阳光照在断垣残壁上也是徒劳的。你端详一枚早已死去的茧有何意义,你还在期盼自己的恋情有破茧而出的一天吗?

「月山先生,我觉得,我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好的人,我也不擅长回应……你的那些。」
真想将我的心掏出来给他看,让他明白我有多麼恶毒。
然而他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打起精神了。
「我每天对你说一次我爱你,帮你那瘫痪的情感接受能力做复健如何?」
「请不要这样。」

「你一定不明白我有多麼爱你,金木君。」
月山先生自顾自地说。
我不明白,但也算是明白。大可回答他你的爱有多少都与我无关,但这样太伤了。我可以看著一尾鱼搁浅挣扎,却做不到用沙子将它覆盖。
那时月山先生像是刻意要让我看到他暴露在空气当中、有气无力的鳃,我可以是水,也可以是沙,可我什麼都不想当。

「庞大到令我受宠若惊了。」
「哈哈,这太夸张了。」



我们再也不用为了追查或挖掘什麼真相而冒险。
将雏实送回安定区后,举目无亲的前提让我比月山先生更容易远离喰种之间的杀伐,应该说,他回归了原本大少爷无忧的生活当中,而我为了从那个圈子淡出过得有些苟且偷生,但这都是值得的。

我不再涉足安定区,那里的人们,还有英,我将他们一一写在纸上,就像在为他们每个人作传,时常写到泪流满面。我就是在那时发现原来书写真的具有平息心境的作用。
残酷的,美丽的,诚惶诚恐的,尔虞我诈的,有时像告白,有时像告解。写作成功解决了所有我需要独处又无事可做的空闲时间。
我在写喰种的同时,因为心虚而对喰种们的时事不闻不问。
那一晚在街上看到CCG围剿安定区的消息时的震撼,至今成了我难以启齿的心结。
我深怕再次得知认识的、重视的人的噩耗,真心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偶尔从月山先生口中得知其他人的现状,放心之余,我请他以后除了病危或死亡,否则不要再向我提到他们了。越是在乎便越想逃开,日复一日地逃,也就能淡忘自己的根在哪了。

之所以能容忍月山先生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我们曾是一丘之貉。
人是避重就轻的,月山先生曾想杀死我,而我也能够杀死他,我们之间不存在相等的珍视,我们的关系虽然因他的追求而有些变质,但这并不改变我找他当同伴的初衷,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还是不想与那个世界做到全然的决绝吧。
当时我非常肯定自己能够随时切断与月山先生的来往,视他的陪伴为额外的收获。

在得知月山先生用我的姓氏与他的代称写了篇短篇小说、投稿到一份报纸副刊时,我有了想立刻杀掉他的冲动。
我没有将它看完,读到一半就扔开了。过去的忍耐彷佛都前功尽弃了,我感到非常羞耻,我不想让任何认识我的人知道这件事、他喜欢我的这件事。

「所以金木君觉得我写得如何?」
「为什麼要这麼做?」
听见他的声音我便怒不可抑。
我头一次体会到爱的确是种单方面的冲动与自我满足,而这样的自私令我厌烦不已。
「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的作法已经给我带来困扰了吗?要用到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满意吗?」

「我就是想给你看。」
月山先生这麼说。
我感到浑身无力,无法反驳。是他的理直气壮打败了我,爱使人变得寡廉鲜耻,他不惜将自己的死缠烂打告诉日本所有翻阅那份副刊的人,只为了再次让我感受他的心意。
我想告诉他,要是你直接交予我,说不定我还能勉强将它读完不至於生那麼大的气,你不该如此虚荣。

「那是我理想中的、和金木君的结果。」
「对不起,我看不下去。」
「请你将它看完,好吗?」


我并不知道,原来月山先生也渴望解脱。
在故事的最后,MM用一种趋近无情的口吻向那人说话,他们已形同陌路。
当一去无回成了常态,迟早会有弹尽枪绝的一天。月山先生彷佛收集够了我的无奈与虚情假意,他终於想放弃了,可是他狠不下心,於是只好将他的心愿写下来、刊出来,呈现给那麼多无关的人,为了让我明白。
我是在很久之后,才想起那篇文章,我真正将它读完时,月山先生的愿望到底实现了没,也无从问起了。






因为副刊那件事,我拒绝与月山先生碰面,也不回应他的讯息,月山先生在第一个礼拜求饶般地疯狂向我道歉,可我无动於衷。那时候自己表现出来的无情,回想起来不禁感到诧异,彷佛科学家在面对实验体时一样的残酷。我并不是在惩罚他,只是不能再纵容他了,我要藉这件事就此与他断绝往来。
第三个礼拜,我在住处附近发现疑似月山家的家仆,我叫住了那个人,请他转告月山先生,要是再打扰我的生活便见一个杀一个。
第五个礼拜,月山先生传了一张他的照片给我,他变得十分憔悴,原先的风貌已消失殆尽。我成了他自虐的理由,当下我认为月山先生的作法极为幼稚,於是我只说了请保重身体后就没再回覆了。

之后到底与他失联了多长的时间,我并不清楚。
我的生活因为没有月山先生的拜访而更加平淡无奇,一周当中甚至有那麼几天是足不出户的。
皮肤变白了,在倒垃圾时被邻居关心是不是患上了什麼病症,我觉得很有趣,其实我的身体十分健康,停止共喰之后我又变回原本安定区的觅食方式,但不是去四方先生采集尸体的那些断崖,我还是怕遇见他们。
我热衷於写作,汇整手中的稿子,认真构思了几个短篇故事,月山先生投稿的举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我的创作欲,我到图书馆参考了许多书和喜欢的作家,老实说直接下笔也不是不行,但我是抱著能够被某间我中意的出版社签约的心态在写,希望自己的第一部作品能达到一定的水准,和好的待遇。

我依旧像只鸵鸟,对时事、尤其是喰种相关的时事漠不关心,因此我错过了CCG侦办月山家的第一则新闻,之后听到玫瑰这个代号时也没往他身上联想。在我印象当中,CCG早就放弃继续追捕美食家了。

以前我一直认为月山先生并不需要我来担心,都自顾不暇了,他还有家族的势力可以依靠,就算月山先生之前与我们一起行动,也像是放孩子出门郊游,不会影响他们家的安危。
为什麼白鸽会盯上月山家,为什麼之后月山先生会音讯全无,我明白要想厘清这些事只需透过圈内一些管道,再简单不过了,可我始终不愿面对。
月山先生也成了我不著边际的祝福对象之一,兴许他人在国外已生儿育女,过著有别於日本更多采多姿的生活吧。


我是在他要离开日本当天,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永远记得那天有多麼尴尬,又有多麼荒谬。我事先将完成的五篇小说寄到出版社,编辑跟我约好下午三点碰面,上午我在家紧张到坐立难安,一想到自己可能从一名读者变成作者情绪便高涨不已,我已经想好要用什麼笔名、第一本书的封面希望能呈现出什麼样的风格,而作者介绍我倒是没敢认真去想,如果在上头写著自己是名半喰种会不会引起话题?在书桌前做著美梦的自己是什麼样的嘴脸与心态,每忆及此总不住狠狠自嘲一番。

月山先生打来第一通电话时,我正准备踏入出版社所在的办公大厦。
他已经很久没打给我了,一个逐渐生疏的名字。
我在赶时间,对那通电话产生了强烈的偏见,一定又是他心血来潮,无论如何都要听到我的声音的无聊之举,於是我决定放著不管。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在接听前主动挂掉电话的习惯,我对自己有时不想当恶人的伪善十分厌恶。在第四通电话结束之后,我关了机,向不明所以的编辑道歉。

「如果是重要的电话,接一下也没关系的。」
「不,不重要,晚点回拨就行了。」

我和编辑聊了将近两个多钟头,是一场相当愉快的谈话,他对小说的评价超乎预期,使坐在沙发上的我飘飘欲仙、错觉自己是盛宴中的贵客。过去我也收过不少类似「金木君你真行」、「干得好」、「你好厉害」的褒奖,可那都是用杀戮与计算去换来的。创作受到肯定时,我强烈感受到内心那股桀傲不逊的躁动,表面上则努力使自己显得更加谦卑。
约好下一次的见面时间后,我离开了出版社。前往电梯的途中,我打开手机,里面堆积了高达四十通未接来电,全是月山先生一个人,而此时此刻仍不打算放弃,手机起死回生般地又震了起来。
我有点慌,改由一旁的逃生楼梯,一口气从七楼冲到一楼,十分尴尬地跑出办公大厦。这还是我第一次有著必须接他电话的责任感。

回到熙攘的街道后,我气喘吁吁地接起了电话。
「喂?」
「太好了……你终於肯接了。」
「抱歉……一直在忙,不方便听电话。」
月山先生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我们彼此都松了口气。
一段不寻常的广播从他那端传出,一时之间我想不到是什麼,略感到方位错乱。
「我在飞机上,过不久就要起飞了。」月山先生解开了我的疑惑,「我得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为什麼?」
「为了躲避白鸽,家人让我先到美国避风头,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怎麼搞到这麼严重?」
「没办法,大概是真的有心要铲除月山家的势力吧。」
月山先生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他只是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说他今天一直想和我说话,从出门到出境都不放弃任何接通的可能,虽然这种情形已不陌生,但我还是因为他太过执著而感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顺著他的意,或给他一些鼓励吧。

「那边有人接应吗?」
「Of course!西雅图机场现在就安排人在那等我了。」
月山先生不假思索地说,而他也终於比较有精神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在打国际电话,他的声音被大幅度架高,已经不是我能触及的距离了。
「金木君之前在忙什麼?怎麼刚开始那麼喘?」
「我要出书了,刚刚从出版社跑出来接电话。」
「真的吗?那请务必告诉我你的书名和出版日期,就算我远在国外,也会买一千本支持你的!」
「还早得很呢……」
我怯於向他分享我的喜悦,面对月山先生,写作这件事在心底分泌出了一种排他性的酸,变得不可告人。
月山先生说,希望我也能将他写进我的小说里,他对那些被我写下来的人们抱有强烈的嫉妒。
月山先生并不知道,在我写下他们的同时,心中可是有著永别的觉悟啊。

我们讲了将近十分钟那麼长的时间,正疑惑飞机到底何时起飞,空服人员过来提醒月山先生,於是他向我作最后的告别。

「真伤脑筋啊,我还是那麼地迷恋金木君。」
「谢谢你……但真的很抱歉。」
明明同样的话说了好几遍,这一次我由衷想将伤害降到最低。
要是我也能喜欢上月山先生就好了。
「不要紧的,请你继续维持令我思慕的姿态就好了。」
「真是强人所难啊。」

我又听见了空服人员的催促,看来他所搭乘的并不是私人飞机,是匆忙中订的位子吧。
「等我到了美国后,会再主动联系你的。」
「……好。」
我对月山先生最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电话中温柔的声音,以前并不觉得那有什麼,很久之后,却感到格外地珍贵。
「那麼再见了,金木君。」
「保重了,月山先生。」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月山先生说话。
他就像一种百年难得的天文特徵隐没於黎明之际,再也不曾出现。
我以为隔天就会接到月山先生的电话,听他描述新的住处,一点也没有逃难的危机感反而更接近渡假,然而一天过去,我什麼消息都没收到。
与朋友分离的悲伤姗姗来迟,当我意识到那个人从生活中完全消失、开始想念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那麼久。

写作就是这麼一回事,很多人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我出卖了,任何事都可以变成小说的材料,当然包括月山先生的爱情。
我在小说里塑造一个与他相似的角色,起初怎麼写都写不好,有时觉得他就像跳蚤一样跃出纸面,咬得我痛痒难耐,不得不将笔放下。
因为月山先生人间蒸发似的现状,我在脑中想了很多关於他的结局,有生有死,最后还是决定让他活下去比较好,杀死那个角色对我来说一点意义和快感都没有。

当初决定与过去切割时在我身边赖著不走,成了我一天当中唯一的交谈对象,后来又离开得如此彻底。
得以清静的现在,我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赢了月山先生。在某个无形的擂台上,我睥睨著对面倒地不支的他,无论使用何种手段,我终究没有动摇。
我莫名其妙地开始恨他。



暂时停雨的天空仍像个泫然欲泣的孩子,随时准备再大哭一场。
我终於看到了月山家那栋洋房,坐落在苍苍郁郁的树林间。
那里已经被政府收为国有,改造成展览馆之类的存在。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前庭徘徊,那座花园至今依旧被打理得很好,至少还保留了富贵人家的氛围。
他说自己是独子,房子里只有他们那一家和一些佣人,我当年就读的小学有没有这麼大,我已不敢断言。敞开的大门内远看有些光线不足,有两名游客在那逗留,要走不走的,让我不禁想像月山先生从那扇门走出来的模样。

月山先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我开始将记忆中的他的品味与言行举止和这里联系在一块,这麼一来某些夸张的表现好像也不那麼违和了。我对他的家人也产生了些微的兴趣,想知道是谁也和他一样怪诞得浑然天成。

现在我和几个出版社的职员、两名也刚出道不久的作家成了朋友,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名半喰种,他们是我生活中全新的展开。
这里与我的过去,勉强还算得上有点关联。
因此,站在月山先生家的花园中央,我擅自捏造了一些返乡的欢喜与哀愁,就像太宰治三十五岁时重返他的生长之地,心有时明亮真诚,有时又挑三拣四。
说来我这个人也真会自作多情,明明只是来取材,想写点关於月山先生代理角色的身世背景,竟在人家的前庭多愁善感了起来。

回程中,我在路旁看见了一棵榕树,它被方才的暴雨彻底刷洗了一番,本来阴森的气息也因而褪去了几分。
我只是稍稍一瞥,后来发现它有些异常,於是停下了脚步。
有另一棵树被它牢牢缠住,看上去就像树中有树,好像还没死透,但又毫无生气。
看不出那棵被榕树包覆的是什麼树,我对它产生了些许的怜悯心,又忍不住反驳自己,这不过是一种为了生存而竞争的自然现象。

树木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将自己想像成那棵绞杀榕,而中间的树就是月山先生。
我执拗地拒绝将月山先生的消失与当年一群白鸽前往机场逮捕企图逃出日本的喰种事件联想在一起。如果月山先生就这样死掉的话,我就没办法继续恨他、继续让他在故事中接受我替他安排的种种磨难了。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要伤害他。
一路上不停在心中质问那棵奄奄一息的树,为什麼要爱我,为什麼要让我吸收他的生命,像我这样的人,究竟哪里值得别人去爱。
开始钻牛角尖的我,忘记了不回应,也是回应的一种。

















愉快犯是指,犯罪本身不是目的,他们以观察受害者的反应为乐。
不回应有很多种,逃避而不去回应,不爱而无法回应、死亡而不得回应。身为树则连出声都做不到。
月山在端详《津轻》时也看见了金木町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想写金木在月山离开之后,发现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爱自己,幻想勒紧并且杀死月山那种病病的感觉。




正式後記:


跟朋友借馬甲去玩的,隨便取了個筆名叫67%


本來只是想幫風鈴贏nazi太太的研香本,因為前幾天她GD上了nazi太太,她課業又很忙,抱著想討她開心的想法參賽的


說來我對文賽成見很深,我不想在研香吧辦文賽就是因為太多人為因素會左右文賽的發展與衡量,而我就是因為讀了文學系才對評文這種事瞻前顧後,到現在寫給別人的我都只敢說是觀後感,我還沒辦法寫一篇「文評」


中途以活動主辦方的身分跟文審起了點小衝突,那時候我有了非贏不可的衝動和滿肚子的壞水


如願以償也不過如此,就是爭口氣,讓有意見的人閉嘴


我不是說這篇文寫得多好,不過為了贏,對它的期望就變得很高


也許我再也沒辦法寫出這樣的金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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